5月22日,袁隆平和吴孟超同天逝世,引发无数网友自发悼念。我们伤感于他们永远离开美好的世界,更感激两位曾经为国家、为人民作出的非凡贡献。
反映袁隆平和吴孟超两位院士事迹的电影《袁隆平》与《我是医生》 电影《九零后》把镜头对准了16位毕业于西南联大的栋梁人才, 用光影纪录的方式,把他们在特殊年代的求学经历、生活趣事,娓娓道来。 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 、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获得者许渊冲 、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王希季 、《让子弹飞》原著作者、作家马识途 等等。 联大学子们在烽火岁月中求学问道,跑警报、睡战壕。战火纷飞的年代,他们有人 报名参军,战死沙场; 有人读书报国,授业解惑...... “这是一段80多年前的故事,应该很少人会记得吧。” 接受我们采访时,导演徐蓓直言,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很快,好像一个星期或半个月,人们就可能把事情淡忘掉,更何况是年代久远的历史。 因此,她希望用时间线的状态结构,让大家通过记住西南联大的这群校友,引起大家对西南联大这段历史的关注。 1937年,日军侵华,战争爆发,清华、北大、南开三所大学 相继被占领、被炸毁。三所高校的青年学生只好匆匆出发,徒步南迁,穿越湘黔滇三省,最终落脚昆明,组建临时大学——西南联大。
西南联大存续8年,期间培育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、8位“两弹一星”功勋奖获得者、5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、9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和超过100位国家院士。 迄今,联大原来的校址、校舍、纪念碑还矗立于昆明,蜕变为时代印记,诉说着尘封历史。
徐蓓第一次收到关于西南联大的创作邀约,是2016年的夏天。此前,从剑桥人类学专业毕业之后,她一直专注做历史文化纪录片,拍三峡移民、拍农民工进城、拍农村小孩上学,聚焦社会热点,热衷纪实类选题。 “(西南联大)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传奇啊,这个选题很有意义。” 收到邀约的徐蓓,难掩兴奋。做调研,读文献,写稿子,一般不需要导演亲自做的事,她都亲力亲为。 除邓稼先、查良铮、朱光亚因去世时间太早以及未能采访到的在美国的李政道以外,徐蓓一共访问了20名左右的联大校友,然后把大量珍贵的影像,浓缩在5个单集50分钟的片子,命名为《西南联大》。 这是令徐蓓未料到的,“因为那片子没有做任何推广,但一下子,大家都在议论它。 ”而 即使如此,创作西南联大纪录电影想法,彼时仍未萌芽。
徐蓓回忆,纪录电影的创作契机,诞生于2019年,“出品方想把西南联大这个选题做成矩阵,包括纪录片、电视剧、纪录电影。我之前做了纪录片,所以纪录电影,也交给了我。” 她和她的团队从来没有做过电影,想到这部作品可能登陆大银幕,大家都“野心勃勃”,无数美好构想从他们脑海划过。 比如说,重新选取主角,重构他们的出场方式和讲述方式,最好把他们的生活全部以电影方式再拍一遍,让电影变得更加纯粹。 诚然,当他们开始联系主角打算重做访问时,大家就发现,自己错了。 纪录电影的创作与纪录片相隔两年,在此期间,有些校友已经与世长辞,有些则住在医院里,身体等各方面条件不允许拍摄。 能够联系上再次采访的只有两位,一个是许渊冲,一个是杨苡,都是来自外文系的翻译家。
徐蓓意识到,一切回到原点了。纪录电影的很多材料和口述,只能根据之前的访问来。 不过,从纪录片到纪录电影,她还是有意识地突破创新。 “前者相对来说是上帝视点,比较全面地反映西南联大学校的历史;而后者就比较集中,自始至终是从学生的回忆、学生的视角来体现西南联大。 ” 许渊冲是老小孩,杨振宁表达很精准
创作的思考角度是“好看”
《九零后》的命名,取材于主角们的年龄。“16位前辈的平均年龄逾96岁了,故称‘九零后’。” 许渊冲就是片子的“活宝”。 徐蓓分享,自己第二次访问他的时候,他正在吃早饭。 “你猜他吃的是什么? 他吃着一块奶油蛋糕,好像脖子上还垫了一个 东西,就像一个小朋友,很可爱地在那儿吃那块奶油蛋糕。 ” 许渊冲评价了很多同学,中心的思想就是比他们都强。“好不容易说巫宁坤(英美文学研究专家) 英文好,然后还要搭上一句‘他的法文不行’,一定要显示出 I am the best。” 徐蓓忍不住问他,“你觉得在你的同学当中,有你佩服的吗?”他说,“有,杨振宁 。”
两人相识于大一的通识课,是彼此的同桌。所谓通识教育,指的是清华、北大和南开等顶尖老师轮番教授,讲他们擅长的东西。学生们不分专业,聚集在一起学习。 好玩的是,对于这种教学方式,这对同桌持的是对立意见。 许渊冲认为,这种教育方式很好啊,可以从不同的名师身上学到东西。
但在杨振宁看来,它并不值得提倡,因为不停地换老师,会让学生学得不够系统。
她想告诉大家,学生怎么看待一个老师、怎么看待一门课程,都是在做判断,西南联大没有一以贯之的话语体系,这是它的厉害之处。 所以直到学生们老了,还会有自己的主意,而不是人云亦云。
“杨振宁先生好厉害,思维太清晰了。”约了访谈,他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,一坐下来就开始提问题,提到后来他跟我说,“最后的几分钟了,我回答你最后的几个问题”,然后就是“一个小时结束”,马上站起身,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。
在她看来,大师就跟书上写的一样,整体气质,毫无违和。 巫宁坤的性格天真烂漫,但有时候说话会“口无遮拦”,他说汪曾祺写东西写得好,可汪的英文不及格,读书也不用功。 杨苡100岁了,但她骨子里的独立依旧展露无遗。她不仅大方分享自己与 赵瑞蕻的爱情故事,还 爆料自己最崇拜的人是哥哥杨宪益,同时又很喜欢巴金的二哥——大李先生。
徐蓓把很多有趣的,幽默的、甚至是呈现小矛盾的画面融入到《九零后》。 她表示,这样的创作是从两个角度考虑,一方面,是希望透过这些生活琐事让电影更好看,更具色彩; 另一方面,自己本质上都是在回答一个问题,那就是,西南联大为什么能培养这些人才。 比如说许渊冲回忆钱钟书和回忆陈岱孙的部分。 陈岱孙是清华经济系一个非常帅的教授,他有一个习惯,就是喜欢穿西装,而且在每逢节假日,他会在西装的口袋里别一朵红玫瑰花,引发大家的很多猜测。 如果他的课是上午最后一堂,他一定会戴上两块手表,而且告诉学生们说“你们要专心听讲,不要担心我会拖堂,我戴了两块手表,钟点一到,准时下课,绝对不会影响你们吃饭。
“还有不少是忍痛割爱的部分,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能够把有些片段放出来给大家看。” 徐蓓总结。 徐蓓坦言,团队没有遇到恶劣天气,没有遇到路上坏车,没有遇到戏剧化的事情。 真的没有。 这样回答有些出人意料,但细想,倒是最真诚的话语。 不难想象,初次拍摄素材,没有想到会做纪录电影,后来也没有重新拍摄校友生活和工作状的机会,这对她来说,已经是个挑战。 徐蓓补充,“思想上排除此前纪录片对自己干扰,然后从新的角度把片子做出电影感,其实困难蛮大了。” 从筹备、拍摄到宣发,《九零后》走过将近一千个日夜,即将上映,徐蓓说,满怀期待。她并没有给片子打分,反而给它挑了些毛病,“中间节奏可以精简些、精准些、表现方式似乎也可以艺术一点。” 她说,每一个艺术都是遗憾的艺术。 以现在的眼光去看待两年前的事情,大概率是有遗憾的。 映前2天,猫淘想看人数合计不够2万,首日排片也只有1%。 对于影片的市场表现,导演并不担心,甚至早有接受准备。 “大家对纪录电影的认知还是很‘冷’,看惯了这种长剧情、有流量、有明星的电影,是否接受纪录电影这种形式,是双向的选择。 ”
“不管是文献价值、历史价值、文化价值,还是精神价值,西南联大值得用电影的形式把它永远地保存下来。”身为导演,我觉得我完成我的使命了。 “哪怕它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,我也不会遗憾,因为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。”